第133章(第2/3页)

陈秉正道:“国势民力,比之五十年前,百不及一二。”

郑越道:“江南一带,以济州治理最为及时,饿死不过百人。仲南,你作为父母官,功德无量。”

陈秉正却肃然道:“太平年月,饿死一人也是罪过。母亲丢弃孩童,父子相残,实乃人间惨事。是我无德无能。”

“你已经尽力了。从省城到地方,人人称道,官声极佳。”郑越摇头,“官府货仓本该新陈相因、缓急有备,可许多州县秋粮仅足兑运额度,预备仓颗粒无存。因此叶首辅便责成户部派员出来巡查,除了我这一路,还有岭南、西北、西南、京畿四路,面面俱到。”

“仓储粮食干系重大。”

“我只是据实以报,赏罚是上头的事。比如省城各仓所储,足有三十万之数,杨道台的确有办法。他还极力赞你年轻有为。”

陈秉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师可好?对了,你该叫岳父了。”

郑越听了这句,呵呵笑起来:“大登科后小登科。听说你又要成亲了,还是那个女镖师……”

“她很好。心地善良,待人诚恳。”陈秉正点头。

郑越想起林凤君在棺材里藏私盐的狡猾神情,简直怀疑她给自己好友下了蛊。“你家长辈……”

“对她十分喜爱。”

郑越只觉得林凤君绝非凡女,诧异之余,也不免钦佩,“有机会我带拙荆上门拜访。”

“随时恭候。”

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里去了。冬日惨淡的阳光照在他俩刚刚走过的堤坝上。河水哗哗作响,岸边藏着一个穿石青色斗篷的人,缩成一团,从远处看,与堤坝融为一体,全看不出。

那人听见周边没有动静,才站直了身子,沿着河岸走去。

马车过了济州城门,还没走到迎春街,就见路边不断有人吵吵嚷嚷,三五成群往孔庙奔去。

衙役手拿棍子,向外赶人:“都走开!不准看热闹!”

陈秉正叫了停车,“什么事?”

“大人,还是那群读书人……在文庙前坐着呢。”

陈秉正和郑越二人下了车,向里面走,文庙大门前立着一座汉白玉牌坊,周围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打头的士子抱着孔夫子的大成至圣先师牌位,盘腿坐在牌坊下面,后面约有三五十人,高呼道:“身碎金石裂,文脉不可断!”

“千秋圣贤言,一寸不可失!”

“天地有正气,文脉自长存!”

“堤坝一日不拆,我等跪在这里一日!”

二人站在远处,并不上前,看人群吵吵嚷嚷,有说笑的,有跟着喊的,也有趁机兜售瓜子花生的。过了一会儿,忽然从人群里钻出两个少年,对着那打头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千秋圣贤言,一寸不可失。”

“我看你是万里江湖路,半步就能飘。”锦衣少年叉腰道。

士子上下打量他,“小孩儿捣什么乱。”

“我在跟你对对子啊,你出上联,我出下联,对得工整不工整?”那少年又挪了一步,指着另一个人,“你说什么?”

“身碎金石裂,文脉不可断!”

“口开唾沫飞,牛皮要破天!”

围观的上百人顿时哄笑起来,有好事者大叫道:“再来一个!来一个!”

少年扬起下巴,一脸得意洋洋,再指一个,“还有你……”

“天地有正气,文脉自长存!”

少年沉思片刻,“江湖多歪理,故事别乱编!”

周边有大笑的,有鼓掌的,气氛一时十分快活,打头的士子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可坐的时间有点长了,一时腿脚发麻,竟起不来。

另一个布衣少年出手如电,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穴位,他便倒在地下,浑身僵直。周围几个学子想增援,都被他推倒在地。

锦衣少年握拳叫道:“诸位瞧好了!这些士子们口口声声,说在城外运河建堤坝,妨害了他们考科举,可要说他文采斐然,也就跟我差不多。武艺更不消说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估计也不怎么扛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布衣少年敲了一下锣:“家里有孩子的听着,我们济安武馆,专教功夫拳脚,出师就能做镖师,有月饷有花红。可以先试着学一个月,包教包会,学不会免费再学,只要交伙食钱,一天二十文。有鱼有肉,有米有面。不愿意学功夫的话,我们还能教读书写字,老师颇有学问,会写文章会作诗,比他们强。”

几个士子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陈秉文从那人手中取出至圣先师的牌位:“你这学问还得再精进,不如也到我们武馆学一学。”

“你……”

“你吃得多,一天得五十文。”宁七笑道。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郑越小声道:“这济安武馆行事出人意表,如果我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