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01/109页)
(话是如此啦……我听到一个奇怪的传闻……)
(把优秀职员的ID冠为部队名是基于某种缘由。尽管立下了再大的功绩,应该不会把殉职人员的ID拿来当SOF的名称使用。有人说,920虽然已经从第一线退下来,但毕竟还存在。也就是说……)
“如月行战死了,这是唯一的事实。”
渥美忍不住用坚定的语气这样说,随即感到后悔,但是他还不至于犯下再多说话,导致伤口继续扩大的行为来。这是剑道高手,擅长缓急自在发动攻势的濑户一向的作法。他总是用毫不相干的话题使人心生松懈,然后再突然带入主题,毫不留情地斩杀过来。
(唉呀,不用这么生气嘛。这只是传闻,传闻。)
濑户那得意的脸孔从宛如忍住笑的声音中浮起。
“我没空一大早就陪你讲这些无聊话。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我挂电话了。”
(哟……没想到在上班途中如此懂得风花雪月的伟人,竟然如此地没耐性。)
“紧急配置不是一直在进行吗?如果有空在这边饶舌的话,不如赶快去工作!工作!”
(嘿嘿,就让我适可而止吧。)
没等濑户说完,渥美便放下话筒,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多少排解了一些,不禁对濑户心存感激。这么一来,至少他可以专心地埋首于上午的工作了。想到这里,他拉开抽屉,将从胸前拿出来的辞呈放在磁碟盒上,一边关上抽屉,一边打开电脑的电源。
磁碟里面记录着移交给接任的内事本部长的详细事项。请秘书再泡一杯咖啡之后,渥美开始看着放在桌上的紧急文件。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工作。这种想法也只短短维持了三秒钟。面对堆积如山的问题,渥美的脑袋开始整合指示事项,根本无暇多想。
二·宫津
深层的悲哀有时候会使女性的美更获得凸显,明知如此,渥美还是觉得从女人的悲哀当中感受到魅力是一种罪过。然而,他越是如此自戒,那从黑色上衣的衣领隐约可见的白皙颈部就越是散发出更难以抗拒的情色味道。
也许天生就好色吧?渥美心里想着,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不得不有这种自觉的自己实在是无可救药,然而他还是没有把视线从宫津芳惠的颈子上移开。被风吹飞的樱花花瓣舞落在她的脖子上头,他不禁在心中感谢着,还好自己的两手被花束和水桶给占满了。要是双手可以自由活动的话,自己可能会去触摸她的脖子,好帮她把花瓣给挥落……
宫津芳惠一手拿着冒着缕缕白烟的香,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花瓣似地不停地走着。她的丈夫和儿子长眠的宫津家墓就位在镰仓市郊区,天台山脚下的一片广大墓地一角。渥美在上午离开了市谷,下午两点在北镰仓车站和芳惠会合,这是他第一次前来为宫津扫墓。
自从丈夫死后就离开横须贺住宅的宫津芳惠,目前一个人住在逗子市内的公寓里。渥美难以想像虽然想把过去的点点滴滴理清楚,却又刻意在丈夫和儿子的坟墓附近找新家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而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和她碰面了。第一次碰面是在『疾风』自沉之后,他去找被市谷那边监视的芳惠(不过,她本人似乎没有这种自觉),告知宫津二佐在出任务期间“意外死亡”的时候。第二次碰面是把宫津留下来的制服交给芳惠的时候,第三次则是举行葬礼时,渥美自称是以前曾受宫津关照的海自出身的情报自卫官,他开始积极地找机会和芳惠碰面。今天也一样……
站在他的立场,这样做并不恰当,但是也许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渥美心中就产生了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不,应该这样做的决心。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请她裁定他的罪愆——为了这个目的,渥美的身上藏了一把布朗宁17自动手枪好做为道具。
他也准备好了遗书,当芳惠用那把枪射穿他的脑袋时,就以自杀来处理。明知道这是独善其身的任性行为,但是渥美已经无法压抑住那种冲动了。
野田局长和濑户等人,一定会慨叹这是他洁癖的个性导致的愚蠢行为吧?然而,良心苛责使他下了决心的说法,并不能正确地形容渥美目前的心情。说他已经感到厌倦才是正确的说法。他已经厌倦参与成为所有事件开端的宫津隆史暗杀行动,目睹牺牲了许多人性命的事件之后,还要负责把这些痕迹都抹灭的自己。他已经厌倦了“虽然从极限状况产生的生死景象中,看到人类本来的力量和无穷可能性,然而却又不得不将之抹灭的自己”。当他真实地感受到,完成了这样的工作后,与之前没什么两样的世界将会持续下去的时候,残留在茫然冷漠心中的,只有无法用空虚这个字眼就能形容的沉重绝望、疏离黑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