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37页)

仙石连转动头部追寻他的身影的力气都没有,在他能站起来之前的那几秒钟,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拉绳断裂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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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

低沉的声音微微地撼动了沉重的空气。仙石茫然地抬起眼睛,看到坐在他正面的宫津舰长的脸。

在四张长桌相对,整备成会议室的士官室里,除了宫津舰长之外,其他的主要干部也都默不作声。包括在宫津的旁边主导议事进行的警卫士官杉浦炮雷长在内,竹中副舰长、横田航海长、酒井机关长坐在上座,沟口训练科长等人则坐在以直角排列的另一张桌子前面。坐在下座的桌子前面的是事故现场的目击者们,坐在中央的是负责指挥鱼雷实射训练的水雷长和风间水雷士。在紧张得好像一吹气就会倒下来的风间的旁边是负责管理索具类的若狭掌帆长,他顶着不悦的表情看着正前方,旁边是仍然面无表情的行,而仙石也在座。下午的训练暂时中止,笼罩着阴郁气息的舰内似乎停止了一切活动,然而从脚底下传来的机关的轻微作动的声音明白地显示『疾风』正以原速继续往北航行。

发生死亡事故的消息应该已经由队司令经由群司令传到自卫舰队司令部去了,在决定今后的应对方式之前,以舰长为议长所召开的紧急事故调查会议已经听过相关者和目击者的证词了。

“掌帆长。再问你一次,索具的检查没有问题吧?”

宫津打破沉默说。若狭看着前方,立刻回答“是的”。

“听说要强行进行实射训练之后,已经重新检视过包括扬艇机在内的所有用具。由隅山二曹和今井士长一起进行检视。”

若狭大胆地用了“强行”两个字,干部们的脸部表情都突然地一颤。在海相恶劣的情况下进行训练,结果夺走了菊政的性命。若狭似乎将强行压抑下来的怒气藏在表情底下,无言地这样抗议着,但是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如果绳索没有断裂的话训练鱼雷的扬收应该可以顺利完成的。果然杉浦展开了反击。

“可是,事实是拉绳断裂了。”

“掌帆长,你认为原因何在?”

宫津不理会杉浦,静静地问道。

“我……不知道。”若狭低垂着眼睛回答。“唯一能确定的是绳子并不是因为磨损或疲劳而断裂的。从断面附着着微微的烧焦痕迹来看,看起来像是被烧断的……”

经过专业训练的资深海曹的一句话顿时撼动了会场的空气。横田航海长不由自主似地把身体往前探,提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你是说……有人故意用火烧绳索,让绳子容易断裂?”

“不是,”若狭说:“要说有人烧过绳子,烧焦面又太小了。举例来说……用烧热的刀子之类的东西来切断的话,就会形成那样的切断面。”

出席者们都面面相觑,士官室里充满了和邻座的人互相擅自推测的窃窃私语声。仙石什么都没办法想,凝视着残留有血的感触的自己的手掌。

担架被移走时,菊政的身体还是温的。一直都带着亲切笑容的脸虽然已经不成形,但是那只手却温热得好像随时会回握回来似的。这并不是第一次。在『疾风』之前所搭乘的『天风』上,也发生过因为大炮兵器爆炸而造成船员死伤。可是菊政在一个小时之前还在笑着。当时他展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气息说“我不会永远是大家的包袱”,还精神奕奕地跑向甲板的。那副光景始终离不开仙石的脑海,宛如堵住了全身的毛细孔的痛恨之情在他内心里呐喊着。

为什么不避开飞撞过来的鱼雷?你一不在,故乡的婆婆今后该怎么活下去?我该怎么对一个连死亡之后都见不到一面,痛失唯一骨肉至亲的老人道歉……

“也许有必要重新检视船员们携带的东西。”

沟口突然说道,仙石闻言抬起低垂着的头。原本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回归静寂,竹中带着险峻的眼神问“什么意思?”

“你是说要检查哪个船员带着用火烤过的刀子吗?”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掌帆长说事前已经检查过,而且水雷长也强调在扬收之前再度检查过绳索。我觉得,照这样看来,最后拉拉绳的人的证词就变得很重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拉着断裂的拉绳的海士——如月行身上。看到嘴角泛着浅浅笑意的沟口的眼神,仙石听到自己的血液往脑门冲的声音,愤愤地站起来说“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