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页)

她往陈秉正的方向指了一指,婆婆看见了那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衣,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女孩,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看模样倒算是周正,但……怎么也不像个体面人。

“比举人老爷还厉害……”老妇人拧着眉头喃喃道。她打量着这外表朴素到极致的武馆,只觉得林凤君满嘴胡说,她扯着男孩,“咱们走。”

“哎……别走啊,伙食钱也可以商量。”林凤君追出门叫了两声,看她走得更快了,只得讪讪地回来,跺脚道:“我可没瞎说。”

林凤君垂着头,一路闷闷地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子。陈秉正不敢多问,小声说道,“是她没眼光。”

她嗯了一声,“万事开头难,好歹有人来看了,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两个,早晚能成。”

她将宁九娘接过去,三个人都松了口气,小女孩蹭着她,奶声奶气地说道,“陈先生的骨头好硬,硌得慌。”

林凤君尴尬地笑一笑,“他太瘦,欠练。”

她将宁九娘送回到练手法的队伍里,转身回来,只见陈秉正一声不吭地在角落里蹲马步。

她憋不住笑起来,“入门先站三年桩,你还差得远呢。”

冷不防他将她的手拿起来,在嘴边轻轻一触。她吓了一跳,慌忙向远处望,见无人注意,才放下心。脸忽然烧起来,低声道,“没有正形。”

陈秉正表情不变,仍是一副古板面孔,“是我孟浪了。你不喜欢?”

林凤君简直无法回答,只好咳了一声,按着他的背,“学武不专心,还是欠练。”

一轮大太阳缓慢在天空中挪移,影子便跟着在地下转动,渐渐缩成一个黑影。他脸上沁满了汗,一滴滴落在地上,仍旧一声不吭。

她看得不忍心了,掏出黄鸭子帕子给他擦,嘴里絮絮地说道:“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俗话说,铁杵磨成针……”

“我以前也是能拉硬弓的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点找补的意思,“挽弓一石。”

林凤君愣了一下,忽然身影一晃,倏忽就不见了。陈秉正吃了一惊,直起身来一通乱找,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手里拎着一根分叉的树枝,“硬弓一时半会儿不成,我给你做个弹弓,练好了一样的。”

她坐下来,从腰里掏出匕首,一点点削去外皮,“改天拿牛皮割成小条,在把手上缠几圈,就不会磨烂了手。”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凤君,我名下还有几间铺子,一年有几百两的进项。”

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眼睛骤然亮了:“几百?一百跟九百不一样。”

“三五百总是有的。”

她搓一搓手,“给我花吗?”

他忍不住一直笑,“都给你花。你想干什么都行。依我看,当务之急就得先把学生的衣裳换了。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囚犯放风。”

“才穿了几个月。”林凤君的嘴很硬,“皮实耐脏。”

门口忽然有人叫凤君,她转过头去,又惊又喜,“说曹操曹操到。”

娇鸾施施然地走进来,左手拎着两条草鱼,右手晃了晃,“你家门上有封信,我瞧见上头插着鸡毛,就赶紧给你带回来了。”

陈秉正将信拿在手里,愕然道,“是寄给我的,写的又是你家的地址。落款……李生白?”

林凤君很纳闷:“你跟李大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

陈秉正知道李生白是怕他多心,嘴上却笑道:“我俩说点男人之间的事情更方便。”

“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弯弯绕。呸呸呸。”

林凤君拉着娇鸾走到一边,小声打听,“我准备给孩子们换一批春秋的衣裳,你给个好价钱。”

娇鸾一挑眉毛,“今年雨水少,棉花生丝收成都不好,布料绸缎涨了价钱。凤君,上等的绸缎我有,中等的棉布我也有,这得看你对孩子们有多少真感情了。”

“感情可是真的,比真金还真,不怕火炼。”林凤君一拍胸脯,“不过……我还是要便宜的。”

娇鸾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松江棉布也贵。本地棉布不经穿,上色不匀。”

她想了又想,才咬牙道,“松江的吧。”

“果然当了东家就是大气。我回去就叫裁缝赶着做,横竖尺寸都是现成的。”娇鸾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济州商会的女东家又多了一号。”

林凤君按住太阳穴,“别提了,商会除了每年收定例银子,有个狗屁用处,几个老头子轮番坐庄,收小商户的钱。”

“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交不能开张。”娇鸾叹了口气,“他们跟官府是通气的。”

林凤君将草鱼提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妥当,刮鳞去皮,“别走了,今晚在这吃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