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第2/4页)

这便也意味着,那处处都算透的人,该也在那时就清楚地算到,他自己在这场一年伊始最盛大的节庆日子里会面对什么。

而后……为她准备了满满一院子的花灯。

那道站在春和斋挂满花灯的树下温柔含笑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映进眼前的剑拔弩张中。

千钟心口揪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陛下……陛下容禀。”谢恂压不住那致命的战栗,便顺着这分战栗,含愧开口,“臣只是……爱子之心作祟,实在担心谢宗云跟随裕王,会做下不臣之事,故以退为进,假意编缀诸般谎言,以试探裕王忠君之心。”

萧承泽垂眸落向手中鸡血石印,淡声道:“朕同裕王乃骨肉至亲,向无嫌隙,更从未说过什么要对裕王发难责问。自然,皇城探事司一向有遇急情便宜处事之权,但朕听着,似也没什么急迫到需你假托圣谕先斩后奏之事。没错吧,谢司公?”

谢恂面色乍然灰白一片,支着拐杖的手陡然一晃,险些站不住。

这话里旁的都尚算不痛不痒,唯有一桩,天子当着这诸多人的面,一字一声地坐实了他皇城探事司的身份。

便是不给他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谢恂唇齿颤了颤,还没能挤出句什么,又听萧承泽淡声问:“朕让你尽快找回三绿,可有消息吗?”

“还没……此前在庄府,臣见三青先回来了,是独自回——”

“朕倒是见着三绿了。”萧承泽不待他说完,已向外唤了一声。

须臾,便装的羽林卫带进一位青绿衣衫的少年人,谢恂错愕间搭眼一望,翻沸的心头忽地定了定。

这就是他在庄府见过的三青。

他记得清楚,人许是一路赶得着急,左侧脸近下颌处有道新鲜的擦伤。

他还记得清楚,他从十七楼出来时,这少年人与姜浓一同迎上前来,也随着姜浓一同唤了声谢老太医。

打量间,这青绿衣衫的少年人上前,行礼间开口道了声拜见。

谢恂立道:“陛下明察,这不是三绿——”

“因为他还能说话,是不是?”萧承泽陡然沉声。

谢恂愕然一噎。

萧承泽面色与话音一并沉下几分,“第九监有人奉密令去截杀三绿,已被与三绿同行的蜀州品云观道长拿下,今日亦带到了太平观。”

太平观?谢恂怔愣一瞬,忽地猛醒。

早些时候他曾收到消息,御驾带着梅县主一同去了太平观,他只当是为行刺的事,毕竟是伤及嫡长皇子,御驾亲至事发之处看看,也不算什么古怪。

即便如此,他也是一直待到御驾带仪仗回宫的消息传来,才动身来的秋月春风楼。

今日一切紧迫,他未曾关注与今日排布不相干的任何其他线报,他散布皇城的眼线也无人能想到一位蜀州来的老道能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按师门法脉算,蜀州品云观道长比太平观这些高出许多辈,使唤他们借个地处,不过一句话罢了。

震愕与悔恨之间,谢恂见萧承泽扬扬手,示意羽林卫将三绿带下,再开口时,话音已威严沉定如阎罗勾判一般。

“太平观的道医与三绿检查过,三绿双耳被锐物刺伤,喉咙亦被灌过沸油,幸而喉间伤处得品云观道长及时医治,已恢复得七八成。道医判断,三绿受此极刑,约莫就是在庄和初中箭养伤那段时日。施刑耗时费力,庄和初武功再精深,在那时定也无力为之。”

千钟原也在三青陡然变成三绿的诧异里,这会儿听着这话,又想着当日姜浓向庄和初禀报时的话,忽就明白过来。

品云观道长半途与他们遇上,截下了谢恂派去杀三绿灭口的人,三人便也清楚了皇城之中风云变幻,必定是有人不希望三绿活着回到皇城。

三人虽不知皇城里究竟什么情形,但也能料到,若三绿能活着回去,定有助益。

可皇城探事司耳目边地,若三青三绿一同出现在皇城里,必定会很快被发觉,那便只光明正大地回来一个身着青蓝衣衫、可以说话的“三青”。

照这样看,那张古怪的化太岁符里该也还有另一重意思。

“此君”除了是庄和初的小字,还有这个人的意思,以三青的名义拿回来,庄和初该是很快便意识到,回到他身边的究竟是哪一个。

“三绿是庄和初近身的人,若只是一个照面,孪生兄弟或能彼此混淆,但他回到庄府已数日,庄和初不可能认不出,他能活着待在庄府,足证庄和初对他并无杀意。何况,有三绿呈上陈情文书为证,施刑伤他的是你,并且,以他近身审查庄和初结果,未有任何不妥。”

萧承泽徐徐缓缓,一句一句,将预料中谢恂可能出言辩驳之处一一道尽,才问道:“谢司公可还有话说?”